雅虎贊助網站載入中...
[轉][散文分享] 破象
# 1
一個在城市生活慣了的人，總喜歡鄉下純淨的空氣、明朗的陽光、沒有各種添加劑的食物，還有淳樸的民風。
乡下人呢，见到城里人，打心眼里佩服、羡慕，他们喜欢用仰视的目光去欣赏这些穿着艳丽、双手“不沾泥”的。
鄉下人呢，見到城里人，打心眼裡佩服、羨慕，他們喜歡用仰視的目光去欣賞這些穿著艷麗、雙手“不沾泥”的。
在他们看来，仿佛城里人都是办公室的白领、都是政府要员、都是坐“小汽车”来的。
在他們看來，彷彿城里人都是辦公室的白領、都是政府要員、都是坐“小汽車”來的。
他们的收入自然不低，月薪起码是万儿八千的。
他們的收入自然不低，月薪起碼是萬兒八千的。
这是几十年前中国城市与乡村的差距，现在这差距缩小了，城市生活的人压力比乡下人大。
這是幾十年前中國城市與鄉村的差距，現在這差距縮小了，城市生活的人壓力比鄉下人大。
城市生活要想有套房子，这房子一般就在城中心以外的某个开发区，这开发区一般离工作的地方至少单边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为了上班不迟到，就得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太早起床一般吃不下东西，所以挤公共汽车族一般就不吃早饭——为了能好好吃一顿早饭就必须得有车子。
城市生活要想有套房子，這房子一般就在城中心以外的某個開發區，這開發區一般離工作的地方至少單邊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為了上班不遲到，就得提前一個半小時起床，太早起床一般吃不下東西，所以擠公共汽車族一般就不吃早飯——為了能好好吃一頓早飯就必須得有車子。
再加上一个孩子，部分城里人就被这三座大山压着。
再加上一個孩子，部分城里人就被這三座大山壓著。
为孩子，那是甘心情愿，为房子和车子就多少有被迫的意思了。
為孩子，那是甘心情願，為房子和車子就多少有被迫的意思了。
很不幸的是，我现在要讲的这个故事里的主人翁就属于生活在这种无奈中。
很不幸的是，我現在要講的這個故事裡的主人翁就屬於生活在這種無奈中。
淑贞不是城市上班族，她老公是，淑贞只是乡下学校的一个小教员。
淑貞不是城市上班族，她老公是，淑貞只是鄉下學校的一個小教員。
当初或许是羡慕城市的车水马龙，淑贞坚决不愿意嫁给本校的男教师，而是选择了在县城上班的东子。
當初或許是羨慕城市的車水馬龍，淑貞堅決不願意嫁給本校的男教師，而是選擇了在縣城上班的東子。
淑贞的学校与县城有辗转大半天车程的距离，单程五十多块的车费，两口子为了省下这车费，两个星期聚一回。
淑貞的學校與縣城有輾轉大半天車程的距離，單程五十多塊的車費，兩口子為了省下這車費，兩個星期聚一回。
淑贞工资不高，千五一个月，这还是零八年奥运会后国家普遍上调事业单位从业人员工资后的水平。
淑貞工資不高，千五一個月，這還是零八年奧運會後國家普遍上調事業單位從業人員工資後的水平。
没调之前，淑贞是七百块钱每月。
沒調之前，淑貞是七百塊錢每月。
教师工资低，这也是淑贞不愿意选择教师做老公的愿因之一。
教師工資低，這也是淑貞不願意選擇教師做老公的願因之一。
每月一千五，只够在县城买一套八九十平房子一个平方的二分之一，但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讲，也是很大的一笔收入呢。
每月一千五，只夠在縣城買一套八九十平房子一個平方的二分之一，但比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來講，也是很大的一筆收入呢。
可农民不会去县城买房子呀。
可農民不會去縣城買房子呀。
淑贞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她曾深深体会过生活的酸甜苦辣。
淑貞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她曾深深體會過生活的酸甜苦辣。
平时的生活中，她克勤克俭，除了几身与教员身份相符的衣服，她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平時的生活中，她克勤克儉，除了幾身與教員身份相符的衣服，她連一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
凡是能省的，她都省了。
凡是能省的，她都省了。
连平时买菜，她也不放松。
連平時買菜，她也不放鬆。
她喜欢买那些摘了自家蔬菜来卖的农民的。
她喜歡買那些摘了自家蔬菜來賣的農民的。
这些菜比商贩卖的新鲜，还便宜。
這些菜比商販賣的新鮮，還便宜。
这日子不精打细算不行呢。
這日子不精打細算不行呢。
一家三口，一个月光是吃饭少说也得花个六七百吧，老公的车费每月两百，电话上网费也得要两百，小孩子的牛奶是四百，两家父母每月多少也得给点零用钱，还有隔三岔五一家人要添置衣物鞋袜，最好一家人还都是健健康康不去医院，算下来，每个月没有一千七八百的花销，这日子就没法运转。
一家三口，一個月光是吃飯少說也得花個六七百吧，老公的車費每月兩百，電話上網費也得要兩百，小孩子的牛奶是四百，兩家父母每月多少也得給點零用錢，還有隔三岔五一家人要添置衣物鞋襪，最好一家人還都是健健康康不去醫院，算下來，每個月沒有一千七八百的花銷，這日子就沒法運轉。
淑贞一个人地工资还不够家用。
淑貞一個人地工資還不夠家用。
东子还能挣个三千块，每个月一家人这样省吃俭用剩下两千块，淑贞早在心里算过了，省下这笔钱也不能乱花，还得买房。
東子還能掙個三千塊，每個月一家人這樣省吃儉用剩下兩千塊，淑貞早在心裡算過了，省下這筆錢也不能亂花，還得買房。
都好几年了，淑贞两口子从耍朋友到结婚到生下宝宝，都是在乡下学校的集体宿舍里完成的。
都好幾年了，淑貞兩口子從耍朋友到結婚到生下寶寶，都是在鄉下學校的集體宿舍裡完成的。
淑贞一直想有套自己的房子，自己住差点没关系，可不能委屈了宝宝呀，现在宝宝不懂事，再大些，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房子能让宝宝自由自在的开玩具车吗？
淑貞一直想有套自己的房子，自己住差點沒關係，可不能委屈了寶寶呀，現在寶寶不懂事，再大些，這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房子能讓寶寶自由自在的開玩具車嗎？
说来，这集体宿舍也的确简陋。
說來，這集體宿舍也的確簡陋。
修建这房子的年代，全国人民还在吃大锅饭，所以这房子就像粉笔盒子一样方方正正，一扇门，一扇窗，一盏灯泡，不配厨房与厕所。
修建這房子的年代，全國人民還在吃大鍋飯，所以這房子就像粉筆盒子一樣方方正正，一扇門，一扇窗，一盞燈泡，不配廚房與廁所。
这叫筒子楼。
這叫筒子樓。
煮饭只能在走廊上摆个废旧课桌当灶台，拉屎拉尿一律到一楼公共厕所。
煮飯只能在走廊上擺個廢舊課桌當灶台，拉屎拉尿一律到一樓公共廁所。
好就好在租金便宜，五十块钱一个月。
好就好在租金便宜，五十塊錢一個月。
可这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到了该报废的年纪了。
可這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到了該報廢的年紀了。
人一走上去，楼板咯吱咯吱叫，房顶也见了逢，一下雨，房间里就是水乡泽国，天长日久，房顶上漏水的地方就长出一层青苔来。
人一走上去，樓板咯吱咯吱叫，房頂也見了逢，一下雨，房間裡就是水鄉澤國，天長日久，房頂上漏水的地方就長出一層青苔來。
墙上的白漆也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运气好的时候，会掉在头上，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恰好落一块在菜碗里。
牆上的白漆也一塊一塊的往下掉，運氣好的時候，會掉在頭上，運氣不好的時候，就恰好落一塊在菜碗裡。
这样的生活实在没有值得人艳羡的地方，但偏偏乡下的人就艳羡了。
這樣的生活實在沒有值得人艷羨的地方，但偏偏鄉下的人就艷羨了。
其实说艳羡都不准确，应该是“嫉恨”。
其實說艷羨都不准確，應該是“嫉恨”。
凡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凭什么他又比我生活得优越？
凡人都有這樣一種心理：憑什麼他又比我生活得優越？
凭什么他竟可以每月都有薪水？
憑什麼他竟可以每月都有薪水？
所以，同样是买菜讨价还价，工薪阶层就是“小心眼”、“吝啬”、“抠门”，小门小户的媳妇就是“会过日子”、“懂生活”。
所以，同樣是買菜討價還價，工薪階層就是“小心眼”、“吝嗇”、“摳門”，小門小戶的媳婦就是“會過日子”、“懂生活”。
来卖菜的一般也是能说会道德村妇，五六十岁的年纪，穿宽松的衣裤，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髻，面前摊开一张塑料纸，上面摆三四样刚采摘的蔬菜或瓜果。
來賣菜的一般也是能說會道德村婦，五六十歲的年紀，穿寬鬆的衣褲，灰白的頭髮在腦後挽一個髻，面前攤開一張塑料紙，上面擺三四樣剛採摘的蔬菜或瓜果。
两手叉在腰里，或与周围的摊贩说笑一番，或招呼来往的熟人。
兩手叉在腰里，或與周圍的攤販說笑一番，或招呼來往的熟人。
像淑贞这样的年轻媳妇，总是羞怯而含蓄的，在成人眼里，她还不够成熟，在小孩眼里，她又不够高大，只有在他的学生眼里，这个女老师看起来斯文，实际上也是蛮厉害的，说一不二的。
像淑貞這樣的年輕媳婦，總是羞怯而含蓄的，在成人眼裡，她還不夠成熟，在小孩眼裡，她又不夠高大，只有在他的學生眼裡，這個女老師看起來斯文，實際上也是蠻厲害的，說一不二的。
这种人其实就是固执。
這種人其實就是固執。
她喜欢孩子们都听她的，并按她说的那样去做，就好比“一加一”只能等于二，不能等于三。
她喜歡孩子們都聽她的，並按她說的那樣去做，就好比“一加一”只能等於二，不能等於三。
淑贞不喜欢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她，她想要做到别人挑不出毛病来，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淑貞不喜歡別人用有色眼鏡看她，她想要做到別人挑不出毛病來，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因此，她平时很少与别人往来。
因此，她平時很少與別人往來。
那些爱串门子、爱热闹的人恰好就是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
那些愛串門子、愛熱鬧的人恰好就是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
淑贞吃过这些人的苦，她深谙那些小团体背后的勾当。
淑貞吃過這些人的苦，她深諳那些小團體背後的勾當。
乡下的集市就是一条直街，街两边的门面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鄉下的集市就是一條直街，街兩邊的門面加起來不超過十個。
两个卖副食的，一个收粮食的，一个卖水果卤肉的，一个理发电，一个药铺，茶馆倒有好几家，有明开的，也有暗开的，生意好得不行，除了农忙时节，几乎天天家家爆满。
兩個賣副食的，一個收糧食的，一個賣水果滷肉的，一個理髮電，一個藥舖，茶館倒有好幾家，有明開的，也有暗開的，生意好得不行，除了農忙時節，幾乎天天家家爆滿。
这日是周末，淑贞安排一家人吃过早饭，洗了头发，就提了个菜篮子到集市上来了。
這日是周末，淑貞安排一家人吃過早飯，洗了頭髮，就提了個菜籃子到集市上來了。
恰好这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两边的门市都早开了，茶馆里也坐满了打牌聊天喝茶的人，好多农民也把自家菜摘来卖了，道路两边各摆开一溜，少不个二三十个小摊贩。
恰好這天是趕集的日子，街兩邊的門市都早開了，茶館裡也坐滿了打牌聊天喝茶的人，好多農民也把自家菜摘來賣了，道路兩邊各擺開一溜，少不個二三十個小攤販。
淑贞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买菜也没约个朋友，东子好不容易盼着周末回了家，也懒得动，一个人带儿子在家看《猫和老鼠》。
淑貞平時喜歡獨來獨往，買菜也沒約個朋友，東子好不容易盼著周末回了家，也懶得動，一個人帶兒子在家看《貓和老鼠》。
淑贞先发现有个卖土鸡蛋的，十个十元钱，她买了十个。
淑貞先發現有個賣土雞蛋的，十個十元錢，她買了十個。
然后在一个菜摊前，她遇到了买好菜付钱的女同事。
然後在一個菜攤前，她遇到了買好菜付錢的女同事。
这同事热情地向她推荐：这样菜好，有营养，又没撒药。
這同事熱情地向她推薦：這樣菜好，有營養，又沒撒藥。
这同事指了指自己称好的莲藕。
這同事指了指自己稱好的蓮藕。
淑贞一犹豫，是呀，买点藕给儿子熬骨头汤也好。
淑貞一猶豫，是呀，買點藕給兒子熬骨頭湯也好。
淑贞也让那个矮小精明的妇人给自己称了两斤。
淑貞也讓那個矮小精明的婦人給自己稱了兩斤。
淑贞边挑藕边说：“你这藕还没干呢，水倒不少。”
淑貞邊挑藕邊說：“你這藕還沒干呢，水倒不少。”
这妇人眉头一挑，嘴一撇:“你这女子就不知好歹了。我一大早从水田里去挖出来，你那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现在洗得干干净净让你吃，你还有什么好嫌的？”
這婦人眉頭一挑，嘴一撇:“你這女子就不知好歹了。我一大早從水田裡去挖出來，你那時還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呢。現在洗得乾乾淨淨讓你吃，你還有什麼好嫌的？”
一过称，正好两斤，四元一斤，八块钱，妇人让淑贞付钱。
一過稱，正好兩斤，四元一斤，八塊錢，婦人讓淑貞付錢。
淑贞倒不急了，“你刚才卖我同事还算三块五呢，咋现在就四块了？”
淑貞倒不急了，“你剛才賣我同事還算三塊五呢，咋現在就四塊了？”
这妇人边把菜倒出来边说:“你不买就算了，瞧你这样也吃不起。”
這婦人邊把菜倒出來邊說:“你不買就算了，瞧你這樣也吃不起。”
淑贞去抢自己选好的菜：“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淑貞去搶自己選好的菜：“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
“你买不起有人买，我怎么卖你管不着——你还抢？！抢什么抢？！你这泼妇一般的女人——”这妇人像狗杀气一般，声音越嚷越大，引来无数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買不起有人買，我怎麼賣你管不著——你還搶？！搶什麼搶？！你這潑婦一般的女人——”這婦人像狗殺氣一般，聲音越嚷越大，引來無數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淑贞明明是去抢菜的，经那女人一挡一抓，两人就扭扯起来，耳朵里还听着对方不堪的言词，无名的气恼一下从心里升腾起来，骂不出对方的话，倒越发卖力的与对方抓扯，混乱中，那女人揪住了淑贞的头发，淑贞去抓对方的衣服，那女人一闪，陈旧的衣服就裂开了一道口子，她再一挡，淑贞篮子里的土鸡蛋也纷纷从筐子里斜了出来，啪啪掉在地上摔个稀烂。
淑貞明明是去搶菜的，經那女人一擋一抓，兩人就扭扯起來，耳朵裡還聽著對方不堪的言詞，無名的氣惱一下從心裡升騰起來，罵不出對方的話，倒越發賣力的與對方抓扯，混亂中，那女人揪住了淑貞的頭髮，淑貞去抓對方的衣服，那女人一閃，陳舊的衣服就裂開了一道口子，她再一擋，淑貞籃子裡的土雞蛋也紛紛從筐子裡斜了出來，啪啪掉在地上摔個稀爛。
淑贞又加了一层气，扭扯之间，眼镜也打飞出去了。
淑貞又加了一層氣，扭扯之間，眼鏡也打飛出去了。
周围的看客早就围了里外三层，连打麻将的也舍得一把好牌来看这女人与女人扭打的好戏。
周圍的看客早就圍了里外三層，連打麻將的也捨得一把好牌來看這女人與女人扭打的好戲。
一些年轻好事的倒吹起口哨来了，相互喊着：“快来看呀，快看呀！”
一些年輕好事的倒吹起口哨來了，相互喊著：“快來看呀，快看呀！”
不大点事，却一下不知如何收场。
不大點事，卻一下不知如何收場。
周围认识淑贞的也不少，平时大家眼里的“淑女”老师，这下可不淑了。
周圍認識淑貞的也不少，平時大家眼裡的“淑女”老師，這下可不淑了。
事情越传越离谱，“淑女老师把卖菜的老太婆打在地上起不来了。”“不就为了一块钱吗？至于吗？”
事情越傳越離譜，“淑女老師把賣菜的老太婆打在地上起不來了。”“不就為了一塊錢嗎？至於嗎？”
最后还是校长出面了，拉开淑贞，让她回家去，一面安抚卖菜的妇人。
最後還是校長出面了，拉開淑貞，讓她回家去，一面安撫賣菜的婦人。
淑贞的眼镜被一个围观的群众从路旁的水沟里捞起来了，居然奇迹般的没破，只有镜框歪了。
淑貞的眼鏡被一個圍觀的群眾從路旁的水溝裡撈起來了，居然奇蹟般的沒破，只有鏡框歪了。
等淑贞的老公从家里赶出了，这出闹剧也差不多收场了。
等淑貞的老公從家裡趕出了，這齣鬧劇也差不多收場了。
他道听途说之下，也把事情了解了七八分，找到又气恼又委屈又泄气的淑贞，“何必为了——”他刚一开口，淑贞就瞪了他一眼，把手里变形的菜篮子丢给他，迈开步子往家奔去。
他道聽途說之下，也把事情了解了七八分，找到又氣惱又委屈又洩氣的淑貞，“何必為了——”他剛一開口，淑貞就瞪了他一眼，把手裡變形的菜籃子丟給他，邁開步子往家奔去。
她心里想：我这是抠门吗？
她心裡想：我這是摳門嗎？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生活压力这样大，钱是紧了些，可我这也不光是为了钱呀，人，活着也要争口气啊。
生活壓力這樣大，錢是緊了些，可我這也不光是為了錢呀，人，活著也要爭口氣啊。
这下倒好，为了争气，落得与市井小人大吵大闹。
這下倒好，為了爭氣，落得與市井小人大吵大鬧。
可市井小人本来就无赖，脸皮厚，不怕丢脸。
可市井小人本來就無賴，臉皮厚，不怕丟臉。
淑贞脸薄，丢不起，丢了脸还不能为自己争辩。
淑貞臉薄，丟不起，丟了臉還不能為自己爭辯。
争也争不赢，与卖菜妇人一起摆摊的都帮着她要求赔偿，吆五喝六的把个妇人围在中间，浩浩荡荡进了校门，坐在校长办公室就不走了，还拍桌子跳脚，要求那打人的女老师带受害人去医院照B超、照心电、照脑电。
爭也爭不贏，與賣菜婦人一起擺攤的都幫著她要求賠償，吆五喝六的把個婦人圍在中間，浩浩蕩盪進了校門，坐在校長辦公室就不走了，還拍桌子跳腳，要求那打人的女老師帶受害人去醫院照B超、照心電、照腦電。
校长好说歹说做工作，拿出多年做领导的能力与威信，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给那妇人，那妇人不接。
校長好說歹說做工作，拿出多年做領導的能力與威信，自己從口袋裡摸出二十塊錢給那婦人，那婦人不接。
直到校长摸出一百块才勉强把事态平息下来。
直到校長摸出一百塊才勉強把事態平息下來。
这还不算，等这波人浩浩荡荡出校门时，那妇人还故意向还未散去的市民抖了抖她手里那张鲜艳的红票子。
這還不算，等這波人浩浩蕩盪出校門時，那婦人還故意向還未散去的市民抖了抖她手裡那張鮮豔的紅票子。
这些淑贞事后才知道，她也把校长赔的那一百块钱还给了校长。
這些淑貞事後才知道，她也把校長賠的那一百塊錢還給了校長。
校长说：“那妇人衣服破了，脸也破了——”
校長說：“那婦人衣服破了，臉也破了——”
淑贞心里想：我也破了十个鸡蛋，头发也被那恶人拧掉一把，还有我的面子，我的形象——谁来赔偿我呀？
淑貞心裡想：我也破了十個雞蛋，頭髮也被那惡人擰掉一把，還有我的面子，我的形象——誰來賠償我呀？
乡下人呢，见到城里人，打心眼里佩服、羡慕，他们喜欢用仰视的目光去欣赏这些穿着艳丽、双手“不沾泥”的。
鄉下人呢，見到城里人，打心眼裡佩服、羨慕，他們喜歡用仰視的目光去欣賞這些穿著艷麗、雙手“不沾泥”的。
在他们看来，仿佛城里人都是办公室的白领、都是政府要员、都是坐“小汽车”来的。
在他們看來，彷彿城里人都是辦公室的白領、都是政府要員、都是坐“小汽車”來的。
他们的收入自然不低，月薪起码是万儿八千的。
他們的收入自然不低，月薪起碼是萬兒八千的。
这是几十年前中国城市与乡村的差距，现在这差距缩小了，城市生活的人压力比乡下人大。
這是幾十年前中國城市與鄉村的差距，現在這差距縮小了，城市生活的人壓力比鄉下人大。
城市生活要想有套房子，这房子一般就在城中心以外的某个开发区，这开发区一般离工作的地方至少单边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为了上班不迟到，就得提前一个半小时起床，太早起床一般吃不下东西，所以挤公共汽车族一般就不吃早饭——为了能好好吃一顿早饭就必须得有车子。
城市生活要想有套房子，這房子一般就在城中心以外的某個開發區，這開發區一般離工作的地方至少單邊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為了上班不遲到，就得提前一個半小時起床，太早起床一般吃不下東西，所以擠公共汽車族一般就不吃早飯——為了能好好吃一頓早飯就必須得有車子。
再加上一个孩子，部分城里人就被这三座大山压着。
再加上一個孩子，部分城里人就被這三座大山壓著。
为孩子，那是甘心情愿，为房子和车子就多少有被迫的意思了。
為孩子，那是甘心情願，為房子和車子就多少有被迫的意思了。
很不幸的是，我现在要讲的这个故事里的主人翁就属于生活在这种无奈中。
很不幸的是，我現在要講的這個故事裡的主人翁就屬於生活在這種無奈中。
淑贞不是城市上班族，她老公是，淑贞只是乡下学校的一个小教员。
淑貞不是城市上班族，她老公是，淑貞只是鄉下學校的一個小教員。
当初或许是羡慕城市的车水马龙，淑贞坚决不愿意嫁给本校的男教师，而是选择了在县城上班的东子。
當初或許是羨慕城市的車水馬龍，淑貞堅決不願意嫁給本校的男教師，而是選擇了在縣城上班的東子。
淑贞的学校与县城有辗转大半天车程的距离，单程五十多块的车费，两口子为了省下这车费，两个星期聚一回。
淑貞的學校與縣城有輾轉大半天車程的距離，單程五十多塊的車費，兩口子為了省下這車費，兩個星期聚一回。
淑贞工资不高，千五一个月，这还是零八年奥运会后国家普遍上调事业单位从业人员工资后的水平。
淑貞工資不高，千五一個月，這還是零八年奧運會後國家普遍上調事業單位從業人員工資後的水平。
没调之前，淑贞是七百块钱每月。
沒調之前，淑貞是七百塊錢每月。
教师工资低，这也是淑贞不愿意选择教师做老公的愿因之一。
教師工資低，這也是淑貞不願意選擇教師做老公的願因之一。
每月一千五，只够在县城买一套八九十平房子一个平方的二分之一，但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讲，也是很大的一笔收入呢。
每月一千五，只夠在縣城買一套八九十平房子一個平方的二分之一，但比起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來講，也是很大的一筆收入呢。
可农民不会去县城买房子呀。
可農民不會去縣城買房子呀。
淑贞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她曾深深体会过生活的酸甜苦辣。
淑貞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她曾深深體會過生活的酸甜苦辣。
平时的生活中，她克勤克俭，除了几身与教员身份相符的衣服，她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平時的生活中，她克勤克儉，除了幾身與教員身份相符的衣服，她連一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
凡是能省的，她都省了。
凡是能省的，她都省了。
连平时买菜，她也不放松。
連平時買菜，她也不放鬆。
她喜欢买那些摘了自家蔬菜来卖的农民的。
她喜歡買那些摘了自家蔬菜來賣的農民的。
这些菜比商贩卖的新鲜，还便宜。
這些菜比商販賣的新鮮，還便宜。
这日子不精打细算不行呢。
這日子不精打細算不行呢。
一家三口，一个月光是吃饭少说也得花个六七百吧，老公的车费每月两百，电话上网费也得要两百，小孩子的牛奶是四百，两家父母每月多少也得给点零用钱，还有隔三岔五一家人要添置衣物鞋袜，最好一家人还都是健健康康不去医院，算下来，每个月没有一千七八百的花销，这日子就没法运转。
一家三口，一個月光是吃飯少說也得花個六七百吧，老公的車費每月兩百，電話上網費也得要兩百，小孩子的牛奶是四百，兩家父母每月多少也得給點零用錢，還有隔三岔五一家人要添置衣物鞋襪，最好一家人還都是健健康康不去醫院，算下來，每個月沒有一千七八百的花銷，這日子就沒法運轉。
淑贞一个人地工资还不够家用。
淑貞一個人地工資還不夠家用。
东子还能挣个三千块，每个月一家人这样省吃俭用剩下两千块，淑贞早在心里算过了，省下这笔钱也不能乱花，还得买房。
東子還能掙個三千塊，每個月一家人這樣省吃儉用剩下兩千塊，淑貞早在心裡算過了，省下這筆錢也不能亂花，還得買房。
都好几年了，淑贞两口子从耍朋友到结婚到生下宝宝，都是在乡下学校的集体宿舍里完成的。
都好幾年了，淑貞兩口子從耍朋友到結婚到生下寶寶，都是在鄉下學校的集體宿舍裡完成的。
淑贞一直想有套自己的房子，自己住差点没关系，可不能委屈了宝宝呀，现在宝宝不懂事，再大些，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房子能让宝宝自由自在的开玩具车吗？
淑貞一直想有套自己的房子，自己住差點沒關係，可不能委屈了寶寶呀，現在寶寶不懂事，再大些，這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修建的房子能讓寶寶自由自在的開玩具車嗎？
说来，这集体宿舍也的确简陋。
說來，這集體宿舍也的確簡陋。
修建这房子的年代，全国人民还在吃大锅饭，所以这房子就像粉笔盒子一样方方正正，一扇门，一扇窗，一盏灯泡，不配厨房与厕所。
修建這房子的年代，全國人民還在吃大鍋飯，所以這房子就像粉筆盒子一樣方方正正，一扇門，一扇窗，一盞燈泡，不配廚房與廁所。
这叫筒子楼。
這叫筒子樓。
煮饭只能在走廊上摆个废旧课桌当灶台，拉屎拉尿一律到一楼公共厕所。
煮飯只能在走廊上擺個廢舊課桌當灶台，拉屎拉尿一律到一樓公共廁所。
好就好在租金便宜，五十块钱一个月。
好就好在租金便宜，五十塊錢一個月。
可这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到了该报废的年纪了。
可這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到了該報廢的年紀了。
人一走上去，楼板咯吱咯吱叫，房顶也见了逢，一下雨，房间里就是水乡泽国，天长日久，房顶上漏水的地方就长出一层青苔来。
人一走上去，樓板咯吱咯吱叫，房頂也見了逢，一下雨，房間裡就是水鄉澤國，天長日久，房頂上漏水的地方就長出一層青苔來。
墙上的白漆也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运气好的时候，会掉在头上，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恰好落一块在菜碗里。
牆上的白漆也一塊一塊的往下掉，運氣好的時候，會掉在頭上，運氣不好的時候，就恰好落一塊在菜碗裡。
这样的生活实在没有值得人艳羡的地方，但偏偏乡下的人就艳羡了。
這樣的生活實在沒有值得人艷羨的地方，但偏偏鄉下的人就艷羨了。
其实说艳羡都不准确，应该是“嫉恨”。
其實說艷羨都不准確，應該是“嫉恨”。
凡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凭什么他又比我生活得优越？
凡人都有這樣一種心理：憑什麼他又比我生活得優越？
凭什么他竟可以每月都有薪水？
憑什麼他竟可以每月都有薪水？
所以，同样是买菜讨价还价，工薪阶层就是“小心眼”、“吝啬”、“抠门”，小门小户的媳妇就是“会过日子”、“懂生活”。
所以，同樣是買菜討價還價，工薪階層就是“小心眼”、“吝嗇”、“摳門”，小門小戶的媳婦就是“會過日子”、“懂生活”。
来卖菜的一般也是能说会道德村妇，五六十岁的年纪，穿宽松的衣裤，灰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髻，面前摊开一张塑料纸，上面摆三四样刚采摘的蔬菜或瓜果。
來賣菜的一般也是能說會道德村婦，五六十歲的年紀，穿寬鬆的衣褲，灰白的頭髮在腦後挽一個髻，面前攤開一張塑料紙，上面擺三四樣剛採摘的蔬菜或瓜果。
两手叉在腰里，或与周围的摊贩说笑一番，或招呼来往的熟人。
兩手叉在腰里，或與周圍的攤販說笑一番，或招呼來往的熟人。
像淑贞这样的年轻媳妇，总是羞怯而含蓄的，在成人眼里，她还不够成熟，在小孩眼里，她又不够高大，只有在他的学生眼里，这个女老师看起来斯文，实际上也是蛮厉害的，说一不二的。
像淑貞這樣的年輕媳婦，總是羞怯而含蓄的，在成人眼裡，她還不夠成熟，在小孩眼裡，她又不夠高大，只有在他的學生眼裡，這個女老師看起來斯文，實際上也是蠻厲害的，說一不二的。
这种人其实就是固执。
這種人其實就是固執。
她喜欢孩子们都听她的，并按她说的那样去做，就好比“一加一”只能等于二，不能等于三。
她喜歡孩子們都聽她的，並按她說的那樣去做，就好比“一加一”只能等於二，不能等於三。
淑贞不喜欢别人用有色眼镜看她，她想要做到别人挑不出毛病来，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淑貞不喜歡別人用有色眼鏡看她，她想要做到別人挑不出毛病來，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
因此，她平时很少与别人往来。
因此，她平時很少與別人往來。
那些爱串门子、爱热闹的人恰好就是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
那些愛串門子、愛熱鬧的人恰好就是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
淑贞吃过这些人的苦，她深谙那些小团体背后的勾当。
淑貞吃過這些人的苦，她深諳那些小團體背後的勾當。
乡下的集市就是一条直街，街两边的门面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鄉下的集市就是一條直街，街兩邊的門面加起來不超過十個。
两个卖副食的，一个收粮食的，一个卖水果卤肉的，一个理发电，一个药铺，茶馆倒有好几家，有明开的，也有暗开的，生意好得不行，除了农忙时节，几乎天天家家爆满。
兩個賣副食的，一個收糧食的，一個賣水果滷肉的，一個理髮電，一個藥舖，茶館倒有好幾家，有明開的，也有暗開的，生意好得不行，除了農忙時節，幾乎天天家家爆滿。
这日是周末，淑贞安排一家人吃过早饭，洗了头发，就提了个菜篮子到集市上来了。
這日是周末，淑貞安排一家人吃過早飯，洗了頭髮，就提了個菜籃子到集市上來了。
恰好这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两边的门市都早开了，茶馆里也坐满了打牌聊天喝茶的人，好多农民也把自家菜摘来卖了，道路两边各摆开一溜，少不个二三十个小摊贩。
恰好這天是趕集的日子，街兩邊的門市都早開了，茶館裡也坐滿了打牌聊天喝茶的人，好多農民也把自家菜摘來賣了，道路兩邊各擺開一溜，少不個二三十個小攤販。
淑贞平时喜欢独来独往，买菜也没约个朋友，东子好不容易盼着周末回了家，也懒得动，一个人带儿子在家看《猫和老鼠》。
淑貞平時喜歡獨來獨往，買菜也沒約個朋友，東子好不容易盼著周末回了家，也懶得動，一個人帶兒子在家看《貓和老鼠》。
淑贞先发现有个卖土鸡蛋的，十个十元钱，她买了十个。
淑貞先發現有個賣土雞蛋的，十個十元錢，她買了十個。
然后在一个菜摊前，她遇到了买好菜付钱的女同事。
然後在一個菜攤前，她遇到了買好菜付錢的女同事。
这同事热情地向她推荐：这样菜好，有营养，又没撒药。
這同事熱情地向她推薦：這樣菜好，有營養，又沒撒藥。
这同事指了指自己称好的莲藕。
這同事指了指自己稱好的蓮藕。
淑贞一犹豫，是呀，买点藕给儿子熬骨头汤也好。
淑貞一猶豫，是呀，買點藕給兒子熬骨頭湯也好。
淑贞也让那个矮小精明的妇人给自己称了两斤。
淑貞也讓那個矮小精明的婦人給自己稱了兩斤。
淑贞边挑藕边说：“你这藕还没干呢，水倒不少。”
淑貞邊挑藕邊說：“你這藕還沒干呢，水倒不少。”
这妇人眉头一挑，嘴一撇:“你这女子就不知好歹了。我一大早从水田里去挖出来，你那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现在洗得干干净净让你吃，你还有什么好嫌的？”
這婦人眉頭一挑，嘴一撇:“你這女子就不知好歹了。我一大早從水田裡去挖出來，你那時還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呢。現在洗得乾乾淨淨讓你吃，你還有什麼好嫌的？”
一过称，正好两斤，四元一斤，八块钱，妇人让淑贞付钱。
一過稱，正好兩斤，四元一斤，八塊錢，婦人讓淑貞付錢。
淑贞倒不急了，“你刚才卖我同事还算三块五呢，咋现在就四块了？”
淑貞倒不急了，“你剛才賣我同事還算三塊五呢，咋現在就四塊了？”
这妇人边把菜倒出来边说:“你不买就算了，瞧你这样也吃不起。”
這婦人邊把菜倒出來邊說:“你不買就算了，瞧你這樣也吃不起。”
淑贞去抢自己选好的菜：“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淑貞去搶自己選好的菜：“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
“你买不起有人买，我怎么卖你管不着——你还抢？！抢什么抢？！你这泼妇一般的女人——”这妇人像狗杀气一般，声音越嚷越大，引来无数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買不起有人買，我怎麼賣你管不著——你還搶？！搶什麼搶？！你這潑婦一般的女人——”這婦人像狗殺氣一般，聲音越嚷越大，引來無數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淑贞明明是去抢菜的，经那女人一挡一抓，两人就扭扯起来，耳朵里还听着对方不堪的言词，无名的气恼一下从心里升腾起来，骂不出对方的话，倒越发卖力的与对方抓扯，混乱中，那女人揪住了淑贞的头发，淑贞去抓对方的衣服，那女人一闪，陈旧的衣服就裂开了一道口子，她再一挡，淑贞篮子里的土鸡蛋也纷纷从筐子里斜了出来，啪啪掉在地上摔个稀烂。
淑貞明明是去搶菜的，經那女人一擋一抓，兩人就扭扯起來，耳朵裡還聽著對方不堪的言詞，無名的氣惱一下從心裡升騰起來，罵不出對方的話，倒越發賣力的與對方抓扯，混亂中，那女人揪住了淑貞的頭髮，淑貞去抓對方的衣服，那女人一閃，陳舊的衣服就裂開了一道口子，她再一擋，淑貞籃子裡的土雞蛋也紛紛從筐子裡斜了出來，啪啪掉在地上摔個稀爛。
淑贞又加了一层气，扭扯之间，眼镜也打飞出去了。
淑貞又加了一層氣，扭扯之間，眼鏡也打飛出去了。
周围的看客早就围了里外三层，连打麻将的也舍得一把好牌来看这女人与女人扭打的好戏。
周圍的看客早就圍了里外三層，連打麻將的也捨得一把好牌來看這女人與女人扭打的好戲。
一些年轻好事的倒吹起口哨来了，相互喊着：“快来看呀，快看呀！”
一些年輕好事的倒吹起口哨來了，相互喊著：“快來看呀，快看呀！”
不大点事，却一下不知如何收场。
不大點事，卻一下不知如何收場。
周围认识淑贞的也不少，平时大家眼里的“淑女”老师，这下可不淑了。
周圍認識淑貞的也不少，平時大家眼裡的“淑女”老師，這下可不淑了。
事情越传越离谱，“淑女老师把卖菜的老太婆打在地上起不来了。”“不就为了一块钱吗？至于吗？”
事情越傳越離譜，“淑女老師把賣菜的老太婆打在地上起不來了。”“不就為了一塊錢嗎？至於嗎？”
最后还是校长出面了，拉开淑贞，让她回家去，一面安抚卖菜的妇人。
最後還是校長出面了，拉開淑貞，讓她回家去，一面安撫賣菜的婦人。
淑贞的眼镜被一个围观的群众从路旁的水沟里捞起来了，居然奇迹般的没破，只有镜框歪了。
淑貞的眼鏡被一個圍觀的群眾從路旁的水溝裡撈起來了，居然奇蹟般的沒破，只有鏡框歪了。
等淑贞的老公从家里赶出了，这出闹剧也差不多收场了。
等淑貞的老公從家裡趕出了，這齣鬧劇也差不多收場了。
他道听途说之下，也把事情了解了七八分，找到又气恼又委屈又泄气的淑贞，“何必为了——”他刚一开口，淑贞就瞪了他一眼，把手里变形的菜篮子丢给他，迈开步子往家奔去。
他道聽途說之下，也把事情了解了七八分，找到又氣惱又委屈又洩氣的淑貞，“何必為了——”他剛一開口，淑貞就瞪了他一眼，把手裡變形的菜籃子丟給他，邁開步子往家奔去。
她心里想：我这是抠门吗？
她心裡想：我這是摳門嗎？
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生活压力这样大，钱是紧了些，可我这也不光是为了钱呀，人，活着也要争口气啊。
生活壓力這樣大，錢是緊了些，可我這也不光是為了錢呀，人，活著也要爭口氣啊。
这下倒好，为了争气，落得与市井小人大吵大闹。
這下倒好，為了爭氣，落得與市井小人大吵大鬧。
可市井小人本来就无赖，脸皮厚，不怕丢脸。
可市井小人本來就無賴，臉皮厚，不怕丟臉。
淑贞脸薄，丢不起，丢了脸还不能为自己争辩。
淑貞臉薄，丟不起，丟了臉還不能為自己爭辯。
争也争不赢，与卖菜妇人一起摆摊的都帮着她要求赔偿，吆五喝六的把个妇人围在中间，浩浩荡荡进了校门，坐在校长办公室就不走了，还拍桌子跳脚，要求那打人的女老师带受害人去医院照B超、照心电、照脑电。
爭也爭不贏，與賣菜婦人一起擺攤的都幫著她要求賠償，吆五喝六的把個婦人圍在中間，浩浩蕩盪進了校門，坐在校長辦公室就不走了，還拍桌子跳腳，要求那打人的女老師帶受害人去醫院照B超、照心電、照腦電。
校长好说歹说做工作，拿出多年做领导的能力与威信，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给那妇人，那妇人不接。
校長好說歹說做工作，拿出多年做領導的能力與威信，自己從口袋裡摸出二十塊錢給那婦人，那婦人不接。
直到校长摸出一百块才勉强把事态平息下来。
直到校長摸出一百塊才勉強把事態平息下來。
这还不算，等这波人浩浩荡荡出校门时，那妇人还故意向还未散去的市民抖了抖她手里那张鲜艳的红票子。
這還不算，等這波人浩浩蕩盪出校門時，那婦人還故意向還未散去的市民抖了抖她手裡那張鮮豔的紅票子。
这些淑贞事后才知道，她也把校长赔的那一百块钱还给了校长。
這些淑貞事後才知道，她也把校長賠的那一百塊錢還給了校長。
校长说：“那妇人衣服破了，脸也破了——”
校長說：“那婦人衣服破了，臉也破了——”
淑贞心里想：我也破了十个鸡蛋，头发也被那恶人拧掉一把，还有我的面子，我的形象——谁来赔偿我呀？
淑貞心裡想：我也破了十個雞蛋，頭髮也被那惡人擰掉一把，還有我的面子，我的形象——誰來賠償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