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又是這裡。歐式建築，黃包車，賣報小童，來來回回的軍人。他裹著一身黑大衣，鴨舌帽，快步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座弄堂裡。
帽簷壓得很低。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另一端。他的神經立即緊張起來。“海棠尚開？”他低聲擲出。“花開不敗”一聲輕柔悅耳的回應。
他放下心來，快步走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粗布包裹。對方有一副精緻的五官，像是江南女子。旗袍衣領處別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琉璃海棠。“若事情敗露，萬望保全此物”他警惕回顧四周。女子雙手接過包裹，鄭重頷首。噠噠噠……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正往這邊來！兩人不及道別，匆匆往不同方向疾步而去。一束晨光將他照醒。又是這個夢。連續幾個月，他不停重複著這個奇怪的夢。在夢中，他彷彿回到了民國時期，執行著一項重要而危險的任務。與他並肩作戰的，只有那個叫不出名字的女人。他背上行囊，拖著疲憊的步伐往單位走去，腦海裡仍在不斷回憶。夢中女人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
是夜，他恍恍惚惚入眠。自己置身於一間漆黑小屋，圓桌上點著一盞油燈，倒映出女人精緻秀氣的五官。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女人臉上寫著擔心。潛意識裡，有個聲音告訴他：拖住這個女人，會有人來解決一切。這狗血的夢！他暗罵一聲，卻發現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女人怎可能是叛徒！直覺告訴他，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抓住這女人，不論死活！”房門突然被打開，一群不辨五官的人影持著槍械湧進來。女人驚愕的望著他，表情複雜：震驚、失望、憤怒、難過……他無奈一笑。這是夢，他無法主宰。推開窗，女人做好縱身躍出的準備。闖入者紛紛抬槍射擊，子彈卻像打偏一般，沒有一顆落在窗台。
女人回頭，一道身影擋在她身前，胸口流出汩汩熱血。他慘然一笑，這不過是夢，卻感覺到鑽心的疼。畫面漸漸模糊。醫院裡，一大群親人朋友圍著病床。他躺在床上，神態安詳。他已經昏睡了3天3夜。醫生表示從未見過這樣毫無徵兆的睡眠。“兒子…我在奶奶的遺物裡找到了這個，奶奶生前一直佩戴著它，多少次逢凶化吉，希望它能保佑你快快醒來…”母親噙著淚，把一件物事放在他枕邊。那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琉璃海棠。不休的夢境裡，你遺失了誰？